短歌吟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犬夜叉酱的忧郁(6,7)

嚎啕大哭的小狗上线,大狗持续掉线中……

6
 以犬夜叉的性格,无论是什么事情,哪怕独自面对不能长大要疼痛而死的结局,也绝不存在对杀生丸求助的可能。
 神奇的是,笨蛋兄弟两人似乎都对这一点有些微妙的共识。犬夜叉曾以为除了追求力量,杀生丸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但事实证明他错了,杀生丸似乎比他们想象的都更加在意村子里年华不再的人类老人:因为铃的请求,每当大妖怪出现在村庄上方几百尺的时候,他都会通过自己敏锐的嗅觉找到犬夜叉,并且不由分说地用长长的绒尾把他的半妖弟弟从各种各样的情景中抓出来,带到神木附近的小树林里,以最痛苦惨烈的方式帮助他成长。
 然后大妖怪会像以前一样在铃的小屋里留下一些礼物,也许再停留一会儿和铃说两句话,再次离开不知所踪。
 半夜的时候往往是犬夜叉狼狈地从树林里回到村庄的时候,每次经历了痛苦的洗礼,他都会变得特别的饿,吃得也特别多。渐渐的铃老迈的身体无法支撑着她为犬夜叉准备多到惊人的饭量,他们达成协议,铃给犬夜叉留门以及留下一些篝火,犬夜叉自己去捕猎,自己准备吃的。
 由于早年一直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缘故,虽然他的身体对消化生肉没有任何障碍,他却一直不能接受茹毛饮血的吃法。
 这天他开门的时候,时辰已经太晚了,铃已经睡下,只有即将燃尽的篝火闪着微弱的火星,犬夜叉去屋外取了一些松树的枯枝,因为松油的缘故,篝火很快又旺盛地燃烧了起来,他从外面随便逮了一只倒霉的兔子,在河水里剥皮放血草草处理一遍,正架在火上烤着,油脂灼烧发出诱人的香气,但铃似乎睡得很死,一点反应也没有。犬夜叉不由得想起当铃还是一个小鬼头的时候,他的伙伴们还没有相继离开,戈薇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书包各种各样没见过的好吃的,七宝总是想找机会偷吃他的份,而小女孩的铃会含着自己的食指眼巴巴地看着,口水流下来都毫无知觉。
 这么看来杀生丸或者并不是一个好的照顾者,他虽然让铃安全无虞,但并没有给她提供太过优越的生活环境,杀生丸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把铃留在村子里,自己有空就过来看看。可是铃只是普通的人类,他们都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剩下太久,不知道等铃过世的时候,杀生丸会不会露出什么前所未见的表情。
 犬夜叉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以停住自己无聊的联想,他用犬齿用力地撕咬兔子肥嫩的大腿,像是忽然需要发泄什么不满似的。
 这些联想让他想起他的伙伴离世的经历,先是弥勒,然后是珊瑚,最后是戈薇,那时候戈薇已经非常老了,曾经美丽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里温柔的光却还是和曾经一样,她那时候已经患了严重的肺炎,在犬夜叉怀里艰难的喘息,却还是努力地露出微笑,用枯瘦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犬夜叉多少年都未曾改变的少年的容颜,口气轻松地说:“别哭啦犬夜叉,我们都要先走啦,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犬夜叉粗声粗气道:“胡说什么我才没哭。”鼻腔里却不可抑制地溢出断断续续的泣音,他多么希望戈薇的时间可以再久一点,哪怕一秒也好,可他只是个半妖,什么也改变不了。
 戈薇过世之后七宝就离开了村子,和同族的小狐狸开始新的旅程,只有犬夜叉还留在原地,把曾经的同伴们埋在神木旁的树林里,时不时地蹲在树上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七宝以前和他斗嘴的时候嘲讽过他:“只要投喂了狗三天,狗就会对他念念不忘。”毫无疑问遭到了犬夜叉的凶恶地暴打,犬夜叉心想这小鬼懂个屁,他没经历过受尽冷眼的童年和时不时就会丧命的恐惧,怎么可能知道这点温暖对他而言值得怎样的珍视。
 对于杀生丸来说,铃也会是这样的存在吗?
 犬夜叉在心底嗤笑了自己一声,怎么可能,按照杀生丸那样恶劣的性格,绝不可能缅怀任何人,他比所有人都清楚他的全妖兄长究竟有多么冷酷和现实,毕竟他对他的同父异母的血亲兄弟也从来不手下留情。
 犬夜叉其实很想抱怨,杀生丸每次在他身体里注入妖气都没有一丝体贴的意味,好像他是个磨刀石或者别的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件——不,也许杀生丸对他的爱刀都会比对弟弟更加温柔,这个过程每次都很疼,强势的妖气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内脏像是要被一寸寸地碾碎般,因为嘶吼和痛吟,最初的几次他的喉咙都是哑的。
 他很想向人抱怨他兄长的粗鲁,可却好像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铃是女人,还是杀生丸从小带在身边的随从,他还不至于落魄到对铃诉苦,邪见肯定会和他对骂起来,冥加爷爷十有八九会劝他大度一点:毕竟杀生丸是在帮他。
 他的全妖兄长在屈尊降贵地帮助他,就算态度粗鲁一点,犬夜叉似乎也没有任何可以抱怨他的立场。于是他开始别扭地跟自己较起劲来,无论杀生丸让他多么痛苦,他的手指在土里抓出一条条血痕,也紧紧地咬着牙,绝不再哼一声。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扁。
 当这个念头回到他的脑子里的时候,犬夜叉忽然间意识到,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小鬼,没有同伴也没有归宿,没有那些无论如何都会爱护他承认他的人。
 不知道那些九泉之下的同伴们会作何感想,是感动于他的念旧情,还是不带恶意地嘲笑他的不成熟:沉溺于过去,迟迟不愿意前进。
 隔天犬夜叉离开了铃的小屋和村子,他忽然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证明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有别的意义。
 他懂得了爱,学会了保护,也变得比以前强大得多,已经不是那个被人和妖怪撵得到处跑的小家伙。
 他或许可以试着像杀生丸一样,为了变强而到处旅行。不过为了确保犬夜叉在在旅行时不至于错过杀生丸回村的时机而横死他乡,在冥加的强烈要求下,犬夜叉带上了一只看起来并不太可靠的信鸽模样的小鸟以便和铃保持联系。
 “…别一脸嫌弃的样子犬夜叉少爷,”铃干咳了两声掩盖尴尬,“我虽然没有戈薇姐姐那样强大的灵力,这好歹也是个式神。”
 犬夜叉动了动胳膊,那小鸟飞起来有气无力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又落下来停在犬夜叉的胳膊上,一点想飞的意思都没有。
 犬夜叉表情略带抽搐地看着铃:“你确定这玩意儿能飞回来送信?”
 铃又干咳了两声:“你误会了,犬夜叉少爷,它本来就不了多远,杀生丸少爷一般两月来一次,快到两个月的时候,式神会消失,等它消失的时候,你差不多就该回来了。”
 犬夜叉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嫌弃的表情不言而喻,他想了想还是把那看着就不可靠的小白鸟放在肩上,以防他一个不小心战斗中就把铃的式神砍成灰。

7
 铃的式神消失在一个出其不意的傍晚。
 犬夜叉正在河里清洗身上的血污,那小白鸟忽然飞起来,耗尽全身力气似的在他面前扑扇了两下翅膀,然后自己燃烧起来,迅速变成一团灰烬落在水面上。
 时间绝对没到铃之前说的两个月,作为半妖,每个月都要经历提心吊胆失去妖力的一夜,他不可能会记错时间,更何况是临近朔月的日子,每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血的残阳铺陈在水面上,犬夜叉的心脏在胸膛里蓦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犬夜叉不敢睡觉,花了几天时间不停地赶路,在他回到武藏国时,熟悉的村子已经沦陷在了一片血和火的海洋中。
 袭击村子的是一伙与妖怪为伍的佣兵,犬夜叉一爪撕碎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那断成两截的尸体奇怪地扭动,犬夜叉认识这个模样,这伙佣兵显然已经把身体出卖给了妖怪,像之前的奈落一样,或许他们也有什么可悲的愿望,但他攻击的女人已经断了气,女人怀里的婴儿还在啼哭不停。
 犬夜叉的眉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来不及为死去的女人悲伤,就抓住了一个慌张跑过小孩的后领,这小孩的脸看起来面熟,应该是经常去铃那里听故事的小鬼,对他不至于太过害怕。
 “出了什么事?铃呢?”
 小孩子一边揉眼睛一边断断续续地哭着:“我…我不知道,村里忽然就来了很多坏人…呜…有的大人说是因为你离开了,没有人保护我们…坏人就来了…”
 犬夜叉没耐心听他继续说,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铃和其他人呢?”
 小孩睁着眼睛愣了一会儿,似乎才明白犬夜叉想问什么:“铃大人在神社那边支撑着结界,保护没办法逃走的人,不过似乎快要不行了…”
 怪不得式神消失了,原来是铃遇到了危险。
 说着小孩儿作势又要哭起来,他的同伴从不远处坍塌的房屋下跑出来,拉着他就要往树林里跑,被犬夜叉忙不迭一手一个双双拉住了后领:“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现在进森林,天黑的时候又走不出来,森林的野兽和妖怪你们怎么对付?”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又看看犬夜叉。
 犬夜叉从腰间拔出铁碎牙,手腕一挥动将铁碎牙变化成巨大的妖刀,小孩子纷纷投以羡慕惊叹的神色。他却只是啧了一声对他们道:“跟紧我,待会儿遇到你们的同伴,让他们躲在我身后。”
 太阳已经落下了树梢,非常不巧,这是一个对犬夜叉而言并不方便的日子。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在天黑前将这些和妖怪合体的佣兵全部解决掉。
 “滚开!”
 犬夜叉护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用胳膊替她挡下一刀,反手将敌人撕成碎片。
 废墟中铁碎牙上下挥动,妖怪佣兵的肉块和散落了一地不断地扭动着,并不是多厉害的妖怪,但他们数量太多,而且招数千奇百怪,犬夜叉以一敌众,免不了要吃亏,虽然都是些死不了的灼伤割伤和冻伤,看上去的确也是有些凄惨了。相比于他的全妖兄长杀生丸,他好像永远也无法学会怎么体面又优雅地战斗。
 不仅仅是半妖与全妖实力的差距,更在于犬夜叉永远无法看着受伤的弱者不管,看似脾气暴躁,其实是个容易心软的烂好人,村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在和铃的接触中感知到了这一点,在危险来临时,他们像一群小鸡仔似的小心翼翼缩在犬夜叉身后,仰仗着他的庇护。
 傍晚的时候,他在神社里找到了铃和被她的结界保护的老人和小孩,村子里的妖怪佣兵也被他清理得差不多,只剩下神社前的一小撮,犬夜叉挡在铃身前让她带着其他人快点走,剩下的人交给他。
 铃频频回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犬夜叉手中的铁碎牙已经不能再变化,他啧了一声,收起牙剑用手中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利爪和尖牙扑向敌人——他没有选择,哪怕他妖力尽失,变成无助的人类,他也要保护那些更加弱小的人。

临近半夜的时候他终于彻底消灭了眼前的敌人,对于他人类的身体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恶战,犬夜叉已经变黑的头发丝上滴着汗水和血的混合物,过度的失血让他眩晕,他用铁碎牙支撑着自己喘了一会气,肺里火辣辣地疼让他忍不住咳嗽,吐出带着血块的鲜血,他的状况糟透了,不过好歹还活着,只要支撑到天亮,一切都会好起来。
 人类身体的他显然已经不再适合独身在外面游荡,他用铁碎牙支撑着自己踉踉跄跄地朝村子里走去,幸存的村民应该都聚集在铃小屋的附近,不知道他们一路上是否平安。
 犬夜叉以为自己消灭了大部分敌人,可一路上越来越多陌生的妖怪尸体却让他心惊,也许是是人类血的味道,引来了更多的妖怪。
 可别死啊…
 他在心底念叨着,顾不得自己糟糕的情况,拼命超村子里跑去,地上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血迹。人类的身体已经疼到几乎麻木,而他又是那么紧张,因而犬夜叉忽略了从骨骼深处传来的另一种疼痛。

远远能看见铃的小屋在妖怪的尸体中间立着,完好无损,门牢牢地掩着,从窗户里面还能看到里面暖橘色的灯。
 犬夜叉蓦地松了一口气,无力和剧痛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他用铁碎牙支撑着身体挪到小屋门口,打算抬手敲门让他们放他进去。
 一些声音忽然传入了他属于人类的耳朵里。
 他听见了小屋里孩子们吵闹的声音,铃欣慰又委屈的哭声,她哭着说:“幸好您赶到了,杀生丸大人”
 然后他听见一个熟悉低沉的男声轻轻地道:“已经没事了。”

那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经常对他吐露尖锐讽刺的声音,孤高又凛冽,像严冬中纷飞的大雪冷冷冰冰。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用这样柔软的语气说出几乎可以算得上安慰的话语。

犬夜叉欲图敲门的手上像是忽然被压了千斤的重量,再也无法抬起。他咬住嘴唇好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转身握住铁碎牙,用牙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尽量快速安静地离开,沿路滴满了他的血迹,如果被人发现,一定会嘲笑他的懦弱和愚蠢,可是犬夜叉已经没有余力再管了。
 也许铃会把这当做哪个倒霉的死在杀生丸手里妖怪的血,犬夜叉自暴自弃地想着,至于他的全妖兄长,就算知道这些血迹来自于他无能的半妖弟弟,一定也是不屑于计较的。
 他只想尽快地、不被任何人发现地离开这里。散发着暖橘色灯光的温暖室内与他格格不入,他不想被人发现像一只弃犬一样被关在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之外。
 或许他应该觉悟了,应该像个大妖怪一样独善其身,不因为他人让自己陷入危机,更不应该把自己脆弱的样子展现在任何人的面前。
 可这仍然无法完全解释他心中如大堤崩溃般奔涌而出的委屈和失落。
 犬夜叉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是盲目地走着,机械拉扯一般一步步往前,直到自己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森林的深处,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个浑身沾血受了重伤的无力的人类。终于大量的失血让他无法动弹,他跌坐在一颗大树下,鼻腔和喉咙里都有浓郁的血腥味,犬夜叉卷起破破烂烂的袖子粗鲁地在脸上擦了擦,擦了两把,袖子就已经湿了,咸味的液体把袖子上的血迹都晕开了,还在不断顺着脸颊下落,打在他血迹斑驳的衣服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泪的,强烈的失落感和疲惫感让他无力止住自己的眼泪,下意识咬住的嘴唇让他没有发出一点可以称之为呜咽的声音,如果不是那些湿乎乎的液体和模糊的视线,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落泪。
 他实在太难过了,心脏像被不断绞紧似的闷痛着。——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得救的村民好像没有想起为了保护他们而变得伤痕累累的半妖,也不仅是因为铃的小屋里那扇轻轻盍上的木门。
 只是一句轻柔的话语。
 像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轻盈地飘落在他的心上,轻而易举地击溃他努力营造多年的坚强外衣,让他积聚了多年的委屈和失望汹涌而出,转瞬间就把他彻底淹没。
 犬夜叉努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泪依然完全没有止住的势头。
 或许变强只是他的错觉,他从来不曾成熟过,永远都是那个孤独而愚蠢的小鬼。小时候的半妖抱着脏兮兮的球,无论年轻的大妖怪露出多么刻薄的神色,他都在温顺又懵懂地笑着,试图取悦自己的哥哥。后来他渐渐地学会了保护自己,在大妖怪嘲讽他的时候反唇相讥,或者对他挥刀相向拼个你死我活。他曾经一度向人类同伴们抱怨杀生丸糟糕的个性,和习惯性发神经找他的麻烦,但他从来不愿意去想其他的原因。
 如果他的哥哥对他恶劣的态度并不是因为糟糕的个性,甚至不是因为讨厌人类,只是单纯的讨厌他呢?
 他从来不愿意这样想,因为那实在太疼了。他的示好一直都如此明显,只要杀生丸对他有稍微温和的态度,他就会立刻收起爪牙,替哥哥保护随从,装作不经意地用余光去寻找哥哥的身影,在本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从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悄悄流露出濡慕的情绪。
 可那都已经过去了,他假装不经意别扭的示好大概在杀生丸眼里只有愚蠢和可笑,他努力维持的自尊也根本毫无意义。他的全妖兄长甚至愿意屈尊降贵去保护人类,却依然像个物件一样对待他。
 他像个傻瓜一样徒劳地努力了这么久。
 犬夜叉终于不在压抑自己,曲起双腿将自己蜷缩起来,泪水不断从脸颊上滚落,像个迷了路的伤痕累累的孩子一般,发出低声的呜咽和悲鸣。
 他终于意识到,他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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